太平河邊的傳奇故事

家鄉(xiāng)有句俗語：太平河邊故事多，能裝九十九谷籮。這太平河位于江西省彭澤縣太平關(guān)鄉(xiāng)境內(nèi)，南北河長十多公里，九曲十八彎。上接樂觀天紅諸鄉(xiāng)鎮(zhèn)九十九條溪河水，下注百里方圓綠水碧波的浩浩方湖。河水長年川流不息，四季歡歌，時而振奮高吭，時而婉囀柔鳴，似乎在向人們敘述著一個個古老而優(yōu)美的民間故事。有關(guān)太平河的來歷，傳說是明初朱元璋征戰(zhàn)敗績，落荒而逃，勁敵陳友諒率師窮追不舍，危急萬分時，朱元璋揮劍劈開鼓樓山，地下水噴涌而出形成了一道河流。朱元璋順河而下擺脫追兵，慶幸地坐在河邊長嘆：¨朕太平無事了！〃后來當(dāng)?shù)厝巳∶惶胶?。本文要敘述的傳奇故事就發(fā)生在這條歷史悠久的太平河邊，故事的主人翁正是生于斯，長于斯。

性急吃不得熱稀飯，好酒也要慢品嘗。聽故事的人，尤其是鄉(xiāng)愁滿腹的游子，請勿急燥。筆者愿意為您作一次導(dǎo)游，首先帶您去太平河觀光一番，如今的太平河兩岸風(fēng)光旖旎，新村林立，公路縱橫，紅樓畫墅小院風(fēng)姿綽約，學(xué)校工廠商店聚集有序。從上游到下游，河面上飛架起四座大橋，其造型各異：有堅固美麗的石砌拱橋，于上世紀(jì)六十年代仿趙州橋而建；有飛虹臥波式混凝土管道壓力拱橋，為遠(yuǎn)程輸送白沙大型水庫的水而建造；有廊柱榭臺式高速公路橋，它貫通彭湖一線的沿江交通運輸。面對江山如此多嬌的今天，也許我們不會相信古代的太平河兩岸曾經(jīng)蘆荻叢生，人煙稀少，洪水泛濫時，河面寬闊，流水湍急，河流上下不見一座橋影。過往的行人商旅要靠民船擺渡，若逢天氣惡劣，惡浪沉舟，人或為魚鱉。¨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辛棄疾的詩句，此地此時借用，可謂恰如其分了。滄海桑田，歲月流逝，相傳明末清初時，太平河西岸村邊一間茅屋里居住著一對孤苦老人，老公公和老婆婆均已年逾花甲，膝下無兒無女，家徒四壁，床上無被，僅有一條小木船，原以打魚為生，后來老倆口見太平河兩岸交通被河水隔斷，行人不便，于是他（她）們便擺起了義渡。無論酷暑嚴(yán)寒，白天黑夜，雨雪風(fēng)霜，只要有人過河，便立刻停網(wǎng)啟船擺渡，從不收取半文過渡費，而且笑臉相送。天長日久，老倆口的善舉名揚鄉(xiāng)里，人人既欽佩又同情。欽佩的是他（她）們長年累月不辭辛勞助人為樂的品格，同情的是他（她）們年事已高，卻無兒無女，老無所養(yǎng)。鄉(xiāng)親們但愿二老善有善報，晚年幸福，個個怨老天不公，怨氣沖天，這驚動了一位神仙，他就是八仙之一的呂洞賓。呂洞賓心血來潮，也為二老抱不平，決定親自駕臨太平河考查一番，再作定奪。

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子夜里，風(fēng)雨大作，太平河上波浪翻滾，辛苦了一天的老倆口子睡得正香，突然被河對岸順風(fēng)而來的求渡喊聲驚醒，急忙起床戴斗笠穿蓑衣，冒雨劃船，頂風(fēng)而行。小船在大浪中一上一下，隨時會有側(cè)翻的危險，憑著嫻熟的駕船技術(shù)，老倆口拼著老命將船劃到對岸，把求渡客人扶進(jìn)了船艙，只見客人頭戴方巾帽，身著白色長袍，遍身濕透，客人自稱出門經(jīng)商，因貪趕路程而錯過客店才半夜遇雨來到渡口。老公公和老婆婆痛心不已，快速掉船返程回到家門，拿出干衣讓客人換下濕衣，隨即生火烤衣，燒水做飯菜，滿腔熱情招待這半夜來客?？腿藷崴丛『箫柌投?，茅屋只有一張床鋪，老倆口一直坐待天亮，天亮后客人一個¨謝〃字也沒有就徑直走了。第二天風(fēng)平浪靜，老倆口又繼續(xù)樂呵呵地擺著義渡，半個月后，又是一個風(fēng)狂雨驟的夜里，那個客商又在隔岸呼渡，老倆口熱心不減，仍然快速起床接渡，仍然為客人生火烤衣，燒水做飯菜。天亮后客商仍舊不辭而別，老倆口仍然樂呵呵地?fù)]手相送。再過了半個月后，同樣是風(fēng)急浪大的夜里，那個半夜呼渡的客商第三次來了，不過這位客商這次酒足飯飽后，拿出五十兩銀子再三申明是付給二老作為過渡費，二老堅決不肯收。臨別時客商笑著說：¨兩位老人可想生個兒子？〃二老微笑說：¨客人開玩笑了，我倆已年過花甲，想生也生不了啦?！腿擞终f：¨我有一方，包生貴子。今年中秋月圓夜，只用面條煮雞蛋，二老共食面條一碗雞蛋一雙，一定會如愿以償?shù)模杏?！切記！〃客人再三叮嚀后告辭而別。光陰荏苒，中秋來臨，老公公對老婆婆說：¨那個客人與我們開玩笑，我們來個假事真做。反正不費難，就算是節(jié)日加餐吧！〃老婆婆也表示同意。中秋明月當(dāng)空，二老首先敬香跪拜，然后共食面條一碗雞蛋一雙，歡歡喜喜入睡。

日日一天天過，這一天老婆婆洗澡更衣，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腹部有些隆起來了，忙告訴老公公說：¨莫不是客人指教的方子真的有效而有喜了？〃老公公聞言后過來貼腹側(cè)耳靜聽有胎音，欣喜若狂。原來那個曾經(jīng)三次在風(fēng)雨夜過渡的客商正是呂洞賓，他親自考察，確認(rèn)老倆口善心義肝，應(yīng)當(dāng)善有善報，豈可無后而老無所養(yǎng)呢？何況神仙應(yīng)該造福人類，當(dāng)下斷定送子上門，所以老婆婆真的懷孕了。老婆婆懷孕的消息一傳開，鄰里鄉(xiāng)村沸騰了，家家送來補品，個個祝福她老樹開花早生貴子。可是十月懷胎到期卻不臨盆，一年期滿仍無動靜，到了第十八個月時，老婆婆終于臨盆生產(chǎn)了，老公公以為定是個胖崽子，滿懷喜悅地進(jìn)房一看，誰知卻是一個癩蛤蟆倚立在床邊，一尺左右高，遍身青皮。他驚呆了，值此時癩蛤蟆蹦蹦跳跳地過來向他鞠了一躬，竟會開口喊了一聲：¨爹！孩兒拜見您和媽?！ɡ蟼z口哭笑不得，無奈何生活了一輩子，今天終于聽到兒子叫爹媽的聲音了。不管是人還是怪，總是自己親生骨肉，不必悲哀，不必嫌棄，可憐天下父母心，自花自香，老倆口靜下心來，給兒子取了個名字叫癩頭姑，細(xì)心撫養(yǎng)，疼愛有加。八年后癩頭姑個子三尺高，他十分有孝心，每天搶著做家務(wù)活，為爹媽端水盛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再說癩頭姑家東邊鄰居張員外，家產(chǎn)殷實，膝下一子一女，都是學(xué)齡兒童。張員外請來一位王姓家庭教師教子女讀書習(xí)文。癩頭姑則時時來到張員外家書房窗口津津有味地偷聽王老師講讀詩文。王老師也是本村人，認(rèn)識癩頭姑，有一次發(fā)現(xiàn)癩頭姑趴在書房窗口聽講課，便將癩頭姑叫到身邊詢問，癩頭姑對答如流，出口成章，吟詩作文很有才氣。王老師奇之，便請來了癩頭姑的爹媽，同時征得張員外的許可，表示愿意讓癩頭姑免費入學(xué)，老公公和老婆婆十分感激，經(jīng)常勉勵兒子切莫辜負(fù)師長的關(guān)愛和期望。三更燈火五更雞，男兒正是讀書時。癩頭姑勤奮攻關(guān)，三年的時間，讀書破萬卷，下筆若有神。有一天傍晚放學(xué)后，王老師突然來到癩頭姑家家訪，更令人意外的是表示愿意將唯一的女兒許配給癩頭姑，彩禮全免。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癩頭姑一家人歡欣鼓舞。

王老師回家后把女兒婚姻之事告訴妻子和女兒。妻子一聽氣急敗壞地說：¨癩頭姑三分不像人，七分恰以怪，你是灌了迷魂藥，把女兒許配他，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不怕別人笑話，也得為女兒想一想！〃王老師笑著說：¨我敢斷定癩頭姑會有出息的，到時候世人自會贊許?！ㄍ跣〗汩L得如花似玉，飽讀詩文，琴棋書畫，刺花繡朵，閨中強(qiáng)人。她自幼也常與癩頭姑相見，熟識癩頭姑丑模樣，爹爹的主張，讓她又氣又急，失聲痛哭。母女倆大鬧天宮，王老師只好安慰說：¨我們先觀察觀察一下，若今后真不如意再另作計較?！概畟z這才情緒緩和。王老師將女兒許配于癩頭姑的事不翼而飛，一下傳得沸沸揚揚，親戚朋友當(dāng)面不贊同，鄰居路人背后閑言碎語。王老師只裝糊涂，人生糊涂難，難得糊涂。不過有時糊涂是一種人生哲學(xué)，也是一種難得的智慧。

王老師是個鄉(xiāng)村學(xué)儒，一言九鼎。他既然口頭應(yīng)承女兒婚事，說到做到，不納彩禮，不用三媒六證，一切從簡。老公公老婆婆也因家境貧寒，手長衫袖短，實在不好意思。不過癩頭姑樂意洋詳，他對爹媽説：¨不是我家攀他家高門，是他家來求我們家門，孩兒保證會為爹媽找來個才貌雙全的兒媳！¨一句話說得爹媽笑逐顏開。轉(zhuǎn)眼到了春節(jié)，癩頭姑去給岳父岳母拜年，三尺長的身子，非人又非怪，在王家蹦蹦跳跳，進(jìn)進(jìn)出出，王小姐看在眼里，淚往心里流：世間白馬王子多得很，爹爹怎么這樣荒唐，找來這樣一個怪物做女婿，難道我今生注定紅顏薄命？越思越傷悲，關(guān)起閨房門順手操起剪刀……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閨房門一下子打開了，她的媽媽沖了進(jìn)來，搶下剪刀，母子抱頭大哭一場，還是生姜老的辣，媽媽與女兒定下計來，且先留癩頭姑在王家多住一些日子，喑中窺探，究竟何如？癩頭姑順從地留了下來，住在岳丈書房，書房有一小軒正對臥室。貼近窗隙，書房內(nèi)的一舉一動均能看得清清楚楚。母女倆嚴(yán)密監(jiān)控著癩頭姑，五個晝夜過去了，沒有發(fā)現(xiàn)一點異常的情況，只窺見癩頭姑在書房中或頌讀經(jīng)典，或?qū)懽髟娢?，或練?xí)書法，有時還會彈彈琴。癩頭姑可謂高山流水覓知音，誰知淪為嫌疑人！到了第七個夜晚，王家母女身心疲憊不堪，早早入睡了。半夜時分，王小姐夢見一位頭戴方巾帽，身著白長袍的道長笑著對她說：¨你與太平河小青龍是前世姻緣?！ㄍ跣〗泱@起，又見書房小軒青光閃閃，她急忙拍醒母親，母女倆躡手躡腳推開書房門一看，一個白面書生躺在床上，床前衣架上掛著一張蛤蟆皮套衣，并閃閃地發(fā)著青光。王小姐又驚又喜，做母親的急切快步上前將蛤蟆皮套衣取在手中，順手塞進(jìn)馬桶。白面書生被驚醒了，他見皮套衣塞進(jìn)馬桶，萬分婉惜地說¨完了，完了！〃王小姐開心地說：¨癩頭姑，這畫皮不要也罷了，戲不要再演啦！〃原來癩頭姑本就是一個白面書生，他是太平河內(nèi)的小青龍投胎而生，這綠色的蛤蟆皮套衣正是一張青龍皮，穿上它可以上飛天下入水，乃無價之寶。如今沾上穢氣成了廢品。癩頭姑痛心疾首，責(zé)怪岳母太魯莽。王老師聞訊趕來，拉著癩頭姑的手哈哈大笑地說：¨我早預(yù)料會有這花好月圓的一天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岳母也是母，癩頭姑原諒了岳母，他與岳父，岳母，王小姐重行見面禮。王老師連夜請來親家和親母聚會一堂，皆大歡喜。老公公老婆婆望著白面書生的兒子和美如仙娥的兒媳，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巴。老天開眼，好人好報，神仙有靈，一輩子行善積德的老夫妻終于福祉昌延。

此后，癩頭姑在岳父母的資助下，繼續(xù)深造，十八歲時考中進(jìn)士，官放德州知府。且奉皇命即刻回鄉(xiāng)完婚，婚后不久偕同嬌妻，攜著老父老母上任去了。